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倾听自己的身体—一个癌症患者的重生手记(16)(2012-10-23 08:41:57)转载▼标签: 杂谈 # _5 m3 l7 u* R3 v9 G4 T
说到身体里面细致入微的演变,我相信,无论是医生还是他们手中的现代仪器,都不会比我更有发言权了,因为他们不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身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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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每天的生活中多了一项内容:我把自己的感觉详细描述出来,晓东在日记中一一记录。我们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医生所说的“观察”,也就是国外专家提醒我们的“更重要的是看病人的症状”,态度虔诚,甚至有些愚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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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翻看这些日记,对照前因后果,我才发现,它对我们没有误入所谓“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”的歧途,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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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h: S5 A4 b, e' ^ 所以,如果有哪一天医生突然宣布你得了癌症,我会强烈地建议你也像我一样,不仅倾听医生的话,也仔细地倾听自己的身体在说什么。, p; t0 T8 ~& m1 A)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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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对自己的了解总是太少,所以就算你已过了“知天命之年”,也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。倾听自己身体发生的每一个细微声音,正是我在疾病猝然降临之后学习的第一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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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清晨醒来,我静静地躺在床上,缓缓移动四肢,深深吸气,感觉到气流经过喉咙进入胸腔、大脑和腹部,流向全身,再慢慢地把体内的空气吐净。如此反复数次,随着空气的流动,仔细体会头颅的疼痛沉闷是轻了还是更重了、身上有没有出现新的不适。然后仰面向着天花板,睁开双眼,辨别屋顶灯的圆型轮廓,又以两边墙壁悬挂的镜框作为参照,依次侧目斜视左右,这样可以清晰地辨别影像重叠和视觉晕眩有没有变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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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W' J- F. b2 e- @1 e 我发现,当我将今天和昨天比较时,似乎感觉不到任何变化,但我若将这一周和上一周比较,竟有症状减轻的迹象,至少没有像医生预言的那样日愈恶化。我能看到眼前物体的旋转移动变得缓慢,双影逐渐合一,尽管仍然头痛脑涨,但已经变得可以忍受。我不再晕眩,也不再呕吐。我渐渐地感觉到睡梦和清醒之间的界限。 l* j* J2 y9 Q/ W3 ~
6 h, W& Q R+ {* L; H& A W3 k. Q 我为此高兴,似乎看到了希望。不过,每当我对医生述说这种种迹象时,他们看着我的眼睛就会条件反射般地投射出一种怀疑和不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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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不关心我的叙述,也不相信。看我迟迟不肯接受手术,还没完没了地要求他们做出这样那样的解释,他们就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一个讳疾忌医而又自作聪明的人。0 Z# U! F( s5 Q, l8 V8 W. I, z0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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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啊。”天坛医院神经外科一位医生说这话的时候,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。 W8 @$ k+ g/ i1 T o
" r1 s# V3 H9 M4 | 他们的目光这么包围着我,带着嘲讽和轻蔑,就算在我逃离医院回到家里时,还是不肯散去。4 R# e5 A1 i" C. _1 I% n5 Z
1 x& |& B Z" u ?$ K ` 真见鬼!有一段时间,它让我对自己的絮絮叨叨产生了疑问:也许真像那些医生说的,病人常常因为适应了身体的病态而感觉麻木,就误以为是疾病减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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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者,是那个他们不愿说出口来的念头:我所说的一切,只不过是一个病人在心理恐惧和情绪失常状态中的幻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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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我的身体深处仍在发出自己的声音,微弱但却清晰可鉴,没有任何怀疑的目光可以淹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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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V; b/ q+ F0 j6 M4 C 我不是医生,对于癌症的来龙去脉,完全不懂。对于那个被现代检测仪器造就出来的如梦如幻的黑白世界,我也一窍不通。不过,说到身体里面细致入微的演变,我相信,无论是医生还是他们手中的现代仪器,都不会比我更有发言权了,因为他们不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身体,他们也不会像我的妻子那样,为我记下一点一滴的情节,悉心对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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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A) @; V. z3 L' { 能够成功地独自行走,在我们看来是一个标志性的进步。它似乎确凿无疑地证明了我的症状正在好转。; u, i- o1 T& ?$ O* {2 G7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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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我乘坐电梯来到楼下,走进院子里,手里拄着一根拐杖,依靠一副墨镜遮挡强烈的日光。我在砖石小径上挪步,小而碎,身体摇摇摆摆,脚下踉踉跄跄,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,也像个半身不遂的老人。眼前还有阵阵晕眩,脑子里面那种铅一样的沉重也还存在。不过,我能闻到周围春天的气息,白天变长了,阳光被染上一层柔和的暖色调,花草树木争奇斗艳,微风拂在脸上,温馨可人。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。3 w L1 z; b( h2 V0 j0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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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感觉死神已经被我甩在身后,渐行渐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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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的时候脸色苍白,但我的样子显然有些得意。( t3 ^- n# P& F) P
2 c$ n$ I3 f4 _( L+ Y “走了40分钟,”我对晓东说,“一个人!”% C8 k% V, t, f' _7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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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把我那戴着墨镜拄着拐杖的样子上下打量一番,笑说:“像个‘黑老大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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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自豪地宣布:“从今天起我不再需要别人搀扶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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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_. F0 D) i* A0 Y* P; H5 D5 k 我们坐在桌前,喝苹果汁,谈论着除了反复咀嚼医生宣布的坏消息之外我们还能做点什么,也说起我这第一次“放单飞”的感觉。4 E/ p5 s) L3 K$ s
6 G% r9 y6 y# x; k& P “有些累,”我不得不承认,“就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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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表现得积极一点儿,于是慢慢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,又开始搜索身体里逐渐冒出的细微迹象,依次排列起来,营造出一种乐观的气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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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看,我每个星期都在进步。”我说:“开始两周只能卧床不起;接着的两周,可以靠着衣柜站起来;然后呢,可以扶着墙壁挪动脚步;然后又可以被人搀扶着走到院子里去,现在,我居然能够独自行走了。也许……也许有一天我真的可以重返滑雪场呢。”+ q& x) C9 P9 t% g
. F. e( h$ T( H# S 这些都是事实。医生也许会不以为然。他们会说,这不过是感觉,不科学,也不严谨。但是无论如何,它们给了我巨大的鼓舞,也感染了晓东。她在当天的日记中再次流露出快乐的情绪。她说,这是我们“今天最大的收获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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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待续。摘自《重生手记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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